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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熙博95】晼晚

/剧情纯属虚构，勿上升
/“走吧，跟我回家。”

Chapter 1

"本台现插播一条消息，今日20点26分，我市稻东路发生一起重大交通事故，多个车辆连环相撞，引发一辆轿车起火爆炸，由于周边多个商场正在举办节假日活动，人流量较大，伤亡情况较为严重。事故造成3人当场死亡，多人受伤，目前仍有人员被困，伤员正在正紧急送往周边医院救抢救，请处于周边道路的市民朋友看到救援车辆及时让行。"

赵一博加班结束正准备回家，上了公交车后就听到了这条新闻。
这种新闻总是让人听起来揪心。
“3个人当场死亡，还有爆炸。。这都一个多小时了还在救援，看来情况真的不太好。。唉。。”
想一想，稻东路，离他这还有段距离，或许也帮不上什么忙。他便强迫自己不再去想。

他知道自己是那种很容易被负面消息影响的人。
但同时在陌生城市忙碌的生活让他失去了原来的社交圈，情绪一旦堆叠找不到出口，身体这台机器就会跟着失灵，所以最后的保护机制，就是假装变得冷漠一些。

租的房子并不远，只是地段一般，没办法，现在的高新科技公司都被政府安排在了远郊，为了减少通勤时间，现在的房子算是赵一博货比三家、来回来去考虑了三天的最佳结果。
车上没几个乘客，全都在玩手机，只有赵一博头靠在车窗上向外看，公交车的窗户都大敞四开着，不知道是不是座椅的蓝色显得更冷一些，赵一博把手缩到了衬衣袖子里。

暗黄的路灯下闪过看不清颜色的灌木丛，偶尔有几个骑着共享单车路过的学生，沉重的书包压垮着每个肩膀，很难找到一些朝气蓬勃的迹象。

第15个路灯下面，一个中年男人照例挥舞着蒲扇，身旁卡车上的水果里，橘子已经10块钱3斤了，比前二十天又便宜了2块钱。

今天比以往还有些小小的不同，西瓜成为了新加入的展品。
生活一天一天仿佛在复制粘贴般堆叠，就只剩这些微小的变化了。
“夏天要到了吗？"赵一博想着，起身直了直腰板，又往远方看去，开始发愣。

感受到公交车突然减速，赵一博回过了神。前面那一站在火葬场附近，周围没什么别的单位和居民楼，这个点按理来讲火葬场的工作人员早都下班了，以前司机都是象征性的减个速就开走了，今天突然急刹，让大家都吓了一跳。毕竟这地方多多少少有些阴森森的。
司机面色疑惑的停下车，打开了前车门。公交站微弱的灯照在长椅上，倚靠着站牌坐着一个人。
赵一博也看了过去。
那人穿着一身黑，带着一个黑帽子，身上还蹭了些许土，低着头一动不动。
赵一博坐在倒数第二排，离着比较远，看不太清他的脸，但总隐隐约约觉得身形有些熟悉感。
“师傅，你要上车吗？”
司机见那人一动不动，冲那人喊着问了一句，那人还是没有任何动静。
“快快，快走吧。怪渗人的。”
车上另一个坐着离司机比较近的乘客说着，把包抱在了身前。
司机也正是此意，立马关上了车门，发动了车子。
随着车子缓缓启动，赵一博在灯光变换下多少看到了一些那人的脸。

越想越觉得熟悉，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，赵一博立马站起身来往前跑。
“师傅，师傅。停车停车。麻烦您停下车，刚刚那个人是我朋友。”
“诶诶诶你别闹，这没到站不能停车。你刚刚怎么不说。“
“不好意思师傅刚刚真没看出来，求求您快停车吧。停车停车。”
“师傅你快停车吧。让他赶紧下去。”刚刚那位看起来应该是有神论者的乘客，一听到刚刚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竟然车上还有个朋友，更害怕了。
司机心里也嘀咕着，还是停车让赵一博下了车。
一下车，赵一博就往回跑，他其实也并不确定心里的答案，但。。就算是陌生人没准也需要帮助。
跑到公交站，赵一博轻轻抬起了那个人的脸，嘴唇发白。
好像真的是他。
“喂，醒醒，醒一醒，你怎么了啦？”
“醒一醒，你醒一醒，你有事吗？”
“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？”
......
赵一博不知道一边摇一边说了多少句，那人终于听到动静好像有了些反应，慢慢抬了一点头，又抬起眼看着赵一博。
“晕。。有。。”
还没说完，那人就往后仰了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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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少熙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自己找到了一个有光亮又能坐着的地方，随后眼前就是一片漆黑，他感觉有很多黑影在面前闪过，他以为会是那群人，但他没有力气反抗。
后面听到些许声音，他也没什么力气回应。
恍恍惚惚间，他以为自己回到了小时候，同样也是饿的没有力气，没有意识，眼前全是黑影，周围同学的笑声也像是另一个世界传来的。


他正在下坠，突然又好像停在什么东西上。
好像有人在碰他，有了点什么依靠，近乎没入边缘的意识又开始往回爬。
“醒一醒。你醒一醒！”
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大，陈少熙渐渐再被拉回这个世界，他撑起最后一点力气，他知道再不说出来可能就真的不行了。他睁开眼，看到不是那帮人。
“晕。。。“
再醒来，是被一些刺眼的白炽灯光和因为插队而引发的争吵声吵醒的。

陈少熙动了动手指头，发现有点疼，惺忪地睁开眼，看到自己正输着液。
太困了，浑身骨头像被打散了一样疼，来不及想通自己是怎么来医院的，他又眯了过去，只剩半分意识清醒着。
过了一会，他隐隐约约听到了些许声音向他靠近。
“这么多外伤，怎么弄的。”
“我也不知道，看到他他就晕在那了 。”
“你是他什么人。”
“是他。。。朋友。”
“那你知道病人叫什么名字吗？“
“陈波翰。”
“翰是？”
“浩瀚的瀚，去掉三点水。”
又过了一会，声音又响起了。
“他没有医保，你一会去自费窗口交下费取药。”
“好。“
“诶医生，那他现在身体怎么样？”
“低血糖晕的，估计是饿的，外伤看起来像是被打的或者摔得，但也都不严重，就胳膊上那道口子比较深，缝了两针，后面好好注意养着，这几天别沾水就行。不是让你去取药了吗，按照说明上药就行。”
“好的好的，谢谢大夫。”

赵一博按医生说的交了费取了药回来，就拉开了陈少熙床位的帘子。
巧的是陈少熙这时候做了个梦，刚好醒了，正试着把自己身体撑起来。两人四目相对，一时间都愣住了。

空气中散着淡淡地消毒水气味。

赵一博先开了口。

“你醒啦，感觉好点了吗？”
陈少熙还懵着，赵一博的声音在他耳朵里还像飘在一个罩子外面一样。

“啊——啊。醒。。醒了。”他低下头，觉得自己的姿势有点尴尬，突然有点丢脸。
他想赶紧倚在后面坐起来，但左手的刺痛让他使不上力。

赵一博赶紧去扶他，也看出了他的窘迫。当做没在意的说：“我在公车上远远看着像你，离近了看更像你，觉得放心不下就赶忙下了车。你晕倒之后我就给你送医院了。万幸没大事，你身上的伤都不咋严重，但手臂有点严重，缝了两针呢。你回家之后记得别碰水，好好上药。”

赵一博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话，还不太清醒的病号尚未反应的过来，一抬头就对上了赵一博的眼睛。

跟以前一模一样，纤长的睫毛掩着眸子，明明好看极了的眼睛，因为下垂的眼角和总是不知为何微皱的眉头，常带着些愁意。
他也知道自己说话快的毛病，但看着一脸疑惑，明显是脑子没转过弯来的陈少熙，差点没憋住笑。

停了半晌，他问。
“你饿吗？”
陈少熙点点头，他早看到了赵一博拎回来的肉包子。”
“我去取药的时候顺道在医院便利店买了点包子，你趁热吃了吧。你本来就是低血糖晕倒的，需要补充点能量。”
“谢谢。给你添麻烦了。”
“没事。幸好仔细看了你一眼，不然那边人迹罕至，要等到明天才能有人发现你。那太危险了。”
赵一博这话听着像是在说”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，没了我你就横尸荒野了“，但陈少熙看着他微皱的眉头和随后露出的浅浅笑意就知道，他好像真的因为自己得救了而松了口气。

他把包子向这位小菩萨那边推了推。

“我不吃了，我晚上在公司吃过了。你吃吧，多吃点。”
陈少熙点点头，就老老实实地吃着包子。

赵一博关切的视线，让陈少熙有一种小时候奶奶盯着他，看他大口吃饭，之后慈祥地夸他能吃的错觉。

他一直低着头吃，就只能看到赵一博搭在膝盖上的手腕。
他好瘦，比最近吃不太饱饭的自己还瘦，这份观察俨然又让陈少熙生出了一份愧疚，拿着一个包子抬起头望着赵一博说：”你很瘦，你也多吃点吧。“
”啊？好。“赵一博意识到自己的视线好像让对方不太舒服，便应下了。
一口一口地，总归也没吃下多少。

深夜的急诊本来静着，突然观察室外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， 医生护士都跑了起来。
赵一博起身向外望，陈少熙往嘴里塞了塞包子也向外看。
不一会走进来一个像医生，看起来是刚赶过来的，一边看着手机念着床号，一边套上白大褂。
“现在情况是这样的，有一场严重交通事故的伤员送到我们医院了，由于情况紧急且他们伤情比较严重，所以现在床位不够了。刚刚我叫到的几位患者，你们的情况现在都比较稳定，如果没有大问题的话可以回家休养，希望大家理解一下，把床位让出来。”

赵一博一下就反应过来了，应该是稻东路那场车祸。刚刚医生念的床位里，也有陈少熙这一床。

他转头看向陈少熙，还没来得及说什么，就看到病号已经三下五除二把剩下两个包子都塞嘴里了，手里一边团紧了塑料袋一边看着赵一博说。

“我们走吧。”嘴里还塞包子，但也能听清。
“好。”
他扶着陈少熙下了床，拿着药就向医院外面走，从观察室到医院急诊楼门这一段路，看得赵一博眉头紧锁。
一辆又一辆救护车，一台又一台担架，有的医生在被推着的担架上做cpr，有的担架上的人浑身是血，控制不住地呻吟着。
还有小孩子，疼的哭不出来。

走出了楼门，夜晚的风带着湿气让赵一博略微冷静了些。
“一博，我们还是快些走吧，别挡着他们的路了。”
陈少熙猜赵一博心里看着难受，找个借口赶紧走，这话也奏了效。
他们加快步伐走到了医院对面的小花园里，120的铃声也渐渐变弱了。

“今天谢谢你了。”
“没事，老同学嘛。”赵一博还在刚刚那场面的阴影里没缓过神来。
陈少熙撇过头看着，他们俩脚步不约而同地慢了下来。
“你看现在都没有120的声音了，估计是没什么伤员了。”
“嗯。”赵一博嘴比脑子快，先答应了。后才反应过来，陈少熙好像是在安慰自己。

他抬起头，“这么晚了，你还伤着，能自己回家嘛？”

“啊？回。。回家啊。回得了回得了。你别管我了，你是不是明天还要工作呀。你快回去吧。”
“真的嘛？你家在哪，远不远？”
“我家——不远不远，就在那边。”陈少熙随手指了个方向。“哈哈我这么大人了，回个家还是没问题。”
“嗯——但我还是不太放心，你留一个电话吧，到了给我发消息。”
“电话？那啥，我电话丢了。没事，你放心。”
“丢了？那，那你记下我的，有什么事也能联系我。”说着赵一博从包里撕下来张便利贴写上了自己的手机号。
“好，好。一定。”少熙收下了，心想着自己哪有手机，肯定也不会联系。

他们两个人的人生以后也大概率不会有交集。

“算了我还是送你回去吧。”
“不用不用真不用，我自己能行。我到了借电话联系你，行吗？”

赵一博望着带着敷衍的陈少熙，让陈少熙好像看到了当时那个带着黑框眼镜来收他作业的小班长。
“真没带假没带？”
“哎哟班长，真没带。”
“行，那我陪着你再写一份，有不会的就问我。”
“班长你。。。”

他知道赵一博什么性子，接过对方手中的药袋子立马认真的说：“请班长放心，保证完成回家任务。你再要送我我今天欠的人情可就太大了，我还不起啊。”
赵一博被他逗笑了，扶了下眼镜。
“行，记得上药，别沾水。”要不是明天要早起出差，赵一博一定会送他回家。虽然有些担心，但医生都说他伤势不严重，索性还是妥协了。
“好，班长再见。”

赵一博先转身离开了，走了几步回头又向目送的人挥了挥手。
许是陈少熙和自己打趣了几句，心情多少好了一点，突然有人拍了他一下。

一回头，是病号。

“那啥，班长，医药费什么的，我可能得过几天还你行吗？”
陈少熙不说，赵一博差点忘了钱的事，“没问题，不着急。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联系我。”
“好谢谢班长，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。”
“没事，路上小心啊。”

陈少熙往回跑了好一段，之后就躲在了一个灌木丛后面，他望着赵一博越走越远，最后过了马路到对面打了车，才又走了出来。
家，哪还有家可回。

陈少熙在公园里找了个有地方避风的长椅就躺了下去。
四月份的天气到了晚上还并不友好，他把手缩到口袋里，碰到了写着赵一博电话号码的那张纸。
心里怪怪的。

赵一博现在应该，有好的工作，稳定的生活，跟他的世界怎么也是天差地别的。
还是赶紧想办法还钱吧。

陈少熙叹了口气，把头缩进了脖领里，正要翻个身准备睡觉。
突然就感觉什么东西好像挡住了从树叶间透过来的路灯灯光。

“陈少熙。”
“哎呀妈呀。”
陈少熙被突然出现赵一博吓了一跳，腾一下就坐起来了。
“班。。班长你咋回来了。”
“你小子撒没撒谎我还看不出来。挪个地。”

赵一博在陈少熙旁边坐了下来。

“说实话吧，你这一身伤怎么弄的。”
“我。。唉。。有点复杂，反正就是欠了人钱，还不了了，被打了。”
“你来港城有落脚的地方吗？”
“暂时还没。”
“他们还在追你吗？”
“应该被我甩掉了。”
“高利贷？”
“不是。。”陈少熙还是有点不想说。
“闯祸了？”
“没——也不算吧。”
“你把别人给打了？还是把别人东西弄坏了？严重吗？欠了多钱至于他们这么打你。”
“这。。弯弯绕绕跟你说不清楚。”
“到底怎么了。怎么说不清楚？你没干什么犯法的事吧。你欠了钱，逃到这你家里人知道吗？不知道他们得多担心你。”

赵一博看陈少熙支支吾吾，有点着急了，语气也不太好。本就为难的陈少熙被这一点带着审问的语气惹得有些烦躁。
“你今天救了我，我很感谢你，但其他你就别管了。怎么之前是班长要管，现在不是了也要管。”

听了这话，赵一博愣住了，随后低头不再说话。
是，好像是自己又多管闲事了。

陈少熙说完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，他没有那个意思。。只是不想把自己的事告诉赵一博，那是个不堪的世界，不应该和他扯上关系。

他看着旁边人低头不语，不由得慌了起来。
“班长，你别生气，我说错话了，我不是说你多管闲事的意思，我的事乱七八糟，我不想给你添麻烦。”
赵一博双手撑在长椅上，还是低着头不说话，陈少熙更是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。
“班长你别。。。哎呀我这张破嘴。”他挠挠头，“我。。真没别的意思。我可谢谢你救了我了，还给我肉包子吃。我好几天没吃顿饱饭了。我真不是嫌你管得多说你烦的意思。”

你完蛋了，陈少熙。

看着一动不动的赵一博，陈少熙如是告诉自己。

两人就这样僵持着，春夜的晚风吹过叶子带来些声响，只能让这场面显得更加尴尬。
陈少熙站的手脚发凉，在自己得罪的这位小菩萨身边来回踱步，最后还是蹲在了赵一博面前。

“我。。我家里没人了。。我被人挑去打黑拳，本来那场是叫我输的，可是对面那人那天我看到他抢劫小孩，还把小孩给打了，我气不过，最后一轮没收住。赌球那帮人赔大发了，就让我赔，我哪赔得起。就一路逃，半道被他们找到打了一顿，但是后来我给他们甩了。之后。。之后你就都知道了。”

赵一博听完抬起头看着陈少熙，这回轮到陈少熙低着头了。
等了一会，陈少熙还是没听到什么动静，抬起头，正对上了赵一博的视线。
赵一博却是一脸平静地看着他，突如其来的对视并没有搅乱他的反应，倒是陈少熙觉得更丢脸了。

“班长，你就别管我了，我怕那帮人——“
“走吧。”
“啊？”
陈少熙还没说完，话就被打断了，一抬头，赵一博已经站起来了。

“走吧少熙，跟我回家。”